開春後，鎮上來了許多大卡車裝載村裏的糧食到外面賣掉，地窖青皮的玉米、糧倉的紅薯、土豆也都被一輛輛車地往外運走。賣掉了絕大部分的糧食，每家每戶還剩下各種糧食能吃上很久。

因為整個村的糧食太多了，一時半會都運不完，程野也開著卡車把自家的糧食都運送到鎮上。

辛苦勞作一年半載賣糧食後掙下的錢，都被程野存在了卡裏，回到家裏後交給群春保管。

群春曾經和程野商量過，等再過一陣形勢好轉，他想用小部分錢放出去投資，因為一直存在卡上閑置的錢很有可能會不斷地貶值。

“都聽你的。”程野對群春有信心，也沒有過多地詢問，放心地把打理錢財的事兒交給了他。

群春點頭把卡放抽屜裏，看了看小木床上睡得香甜的球球和菟菟，才上了床問靠坐著的程野：“明天去插秧嗎？”

“嗯，我一個人就可以了，你在家裏等我就成。”程野可以用身上的葎草飛快地插秧，一天半天就能全部弄完。能夠不辛苦群春的大多數時候，程野都不讓他幫忙一塊兒幹農活。

“我跟你一塊去。”群春說，“這幾天的天氣還很涼爽，早晨的太陽也很柔和，我帶著球球菟菟一起過去。”

說著，群春望了一眼小床上的兩個小團子：“他們也得出門好好活動活動了。”

“也好。”程野揉揉他的肩膀，“睡吧。”

第二日程野和群春醒過來的時候，兩個小家夥也已經早早醒過來了。他們家的倆小孩兒總是睡得早、起得早，醒來了也不哭鬧，一個正坐著、低頭安安靜靜地玩著小指頭，一個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睛，望著天花板，懶得坐起來。

“啵——今天我們一起出去田邊玩兒好不好？”群春抱起菟菟，在他軟乎乎的嫩臉上親了一口，逗得菟菟彎著嘴唇露出細細的白牙，笑著往群春臉上蹭了一下，仿佛是在回應他的話。

菟菟很懂事，就是不太喜歡開口說話。

“拔拔！”原本懶洋洋地躺平的球球一咕嚕爬起來坐好，也伸著小胖手要抱抱，但是拔拔懷裏已經有弟弟了。一旁的程野默默伸手抱起來球球，然後用臉頰蹭了蹭球球。

球球原本撅起的小嘴巴撅得更高了，嗚，爹爹的嘴巴上的胡渣會刺得他的小臉蛋疼疼的！

“哎呀球球快哭了，你別用胡渣蹭他。”群春笑著看一臉委屈的球球。

“爹爹、壞。”球球委屈成球，團在他手臂上。

程野僵硬了一下，把球球穩穩抱在懷裏，安撫似的輕輕摸摸球球的腦袋。

一家四口吃完早餐，群春給球球和菟菟穿上小鞋鞋，左右兩手的手腕上牽扯出小小的嫩青色菟絲子，菟絲子莖蔓分別穩穩地牽著球球和菟菟的小手。程野則是走在他們仨身後，肩上挑著一攤攤的小禾苗。

球球和菟菟在家天天非常活躍歡快地套著嬰兒學步車到處跑，很快就學會了走路，這一次還是他們一家四口一起出來走在路上。

今天的天氣非常清爽，雲朵朵朵飄在空中，村裏的路小泥巴、小石頭很多，一不留神就會踢到腳趾頭。群春頗為無奈地看著球球和菟菟撒歡地往前快步跑，拽著他的菟絲子莖絲晃晃悠悠地，他非常擔心兩個小家夥會一個趔趄摔倒。

“別跑那麽快，球球啊。”群春只能甩多了四五根菟絲子，環環護在他們倆周身，如果他們跑快了摔倒還能及時卷起他們倆。

“小心撞倒一塊兒了。”群春心情覆雜地看著自己前邊兩個跑得歡快、圓滾滾的小團子，小白團子身上還綁著青綠的細絲，看起來非常違和。

“……”程野默默走了上來，笑著說，“沒事，小孩子喜歡玩兒是好事。”

群春把球球和菟菟照顧得很好，平時外出要不是抱著、要不就是推著嬰兒車出去，要是村子裏的其他小孩兒，年紀小小的時候就跟著家長到處溜達了。

田地裏的水道好幾日前就被挖開了，放了活水養著田地。眼下被犁好的田地水汪汪一片，泥土松軟肥沃，淺淺的水裏還能看到飛快游過的細細小小的魚兒。

程野放好了東西，在跑得滿臉紅暈的小家夥們面前蹲下來，對他們倆說：“爹爹下田裏幹活，球球和菟菟要乖乖跟著爸爸，等會兒爹爹捉小魚給你們玩。”

球球歡呼：“魚魚！”雖然他也不知道小魚魚是什麽。

菟菟則是乖巧地點頭。

程野起身，朝群春笑笑，這才下水田裏插秧了。

穿了長筒水鞋的程野直接下了水田，為了方便葎草長出來幫著插秧，程野今天穿的是無袖寬松的背心。

他的後背肩胛骨上的一根根藤條兒卷起小禾苗就往水田裏甩去，嗒吧嗒吧地濺起絲絲水花。

菟菟靜靜地看著程野插秧，沒一會兒就蹲下來，在田邊看著水裏的小魚兒。

“爹爹好厲害。”球球發出驚嘆，也邁開小腿想踩下水田裏去，被眼疾手快的群春一把摟回來。

“球球也想幫爹爹插秧嗎？”

“想！”好玩！

“你要再長大一點兒才能下去喲。”群春摸摸他的小腦袋，

程野很快就把挑過來的禾苗播種完了一大半，他走到路邊，群春把水壺擰開，餵他喝水。

“休息一會兒？”雖然太陽不曬，但是在田裏一直走動著幹活還是讓程野熱得直冒汗。

“不累，我早點兒弄完，我們早點回家。”程野喝完水，剛想用涼水潑洗臉蛋降溫，被群春輕輕拍了一下手背阻止了。

群春隨身帶了汗巾，他給程野擦去額角的汗水，說：“要聽話啊，直接沖水不好，等會兒還要繼續曬，萬一頭暈怎麽辦。”他站在水泥路上，和水田裏的程野剛剛好平齊了身高，程野眼裏含笑望著他。

程野他們以往哪有這麽講究，熱了直接用涼水從頭頂沖下來降溫，非常直爽幹脆。不過，他非常喜歡這樣被愛人管束和心疼的感覺。

“嗯，我聽話。”程野對著他抿了唇，看起來就像是隔空親了他一下，群春面紅著蹲下來避開他的視線，裝作和球球菟菟玩兒的樣子不理會他。

太陽越爬越高，群春帶著球球和菟菟找了個蔭涼的地兒，等著程野把剩下的禾苗播種完。程野剛剛在泥水裏抓了兩只褐色的小小螃蟹、幾尾細長的魚兒，都放在了桶裏，帶回去給球球菟菟玩兒。

小螃蟹和魚兒分別放養在小水盆裏，菟菟蹲在魚兒前看得目不轉睛，隨著靈活竄動的魚兒移動著小腦袋。球球對橫著爬行的小螃蟹很感興趣，嘴裏嘟囔著，仿佛在和小螃蟹交流。

一頓飯的時間，群春偶爾經過大廳，瞥見浮在水盆水面上的油花和肉末、青菜，他扶額走過去，給兩個盆換了水。

然後回到兒童房，程野盤著的兩腿上，一邊坐著球球，一邊坐著菟菟，咯咯的笑聲沒有停歇。

“怎麽了？”程野的嘴角還沒有彎下去，看來是和兩個小家夥玩得開心。

群春原本只是出去倒杯水，卻花了十多分鐘才回來。

“小家夥偷偷把飯菜都投進水裏餵魚餵螃蟹！”群春把兩個奶瓶分別遞給球球和菟菟，幹了壞事的球球和菟菟一臉單純，抱著奶瓶不說話。

肯定是球球又偷偷用藤蔓卷了飯菜。

兩個小家夥對小魚小螃蟹的熱情不減，天天摸魚摸蟹。

這一天，程野在庭院餵雞餵鵝，群春在擦著竈房的爐具，忽然聽見“哇”地一聲，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從大廳傳來，嚇得群春趕忙扔了抹布跑進正廳裏，程野也從庭院快步走回屋子裏。

“球球？”群春慌亂地跑到哭聲的源頭，心都被揪住了，他把家裏的可能會對寶寶造成傷害的東西都收了起來，兩個大人也不是時時刻刻看著小家夥，現在要是因為他的疏忽讓小寶貝受到了傷害，他會自責難受的。

坐在地上苦著臉、小嘴巴撅得老高一抽一抽哭泣的球球，手上的青綠色藤蔓還一揮一揮的。群春蹲下來，看清了鉗住他的藤條的東西——小螃蟹。

群春趕忙把螃蟹掐住，輕輕讓它松開了鉗子，放開了球球的藤條。

“球球怎麽了？”程野剛進來，也是一臉擔憂。

群春一邊輕輕撫摸著球球的後背幫他順順氣，一邊舒了一口氣，又無比自責地說：“我沒看好球球，讓他受傷了。”小孩子的皮膚都很柔嫩，即便這螃蟹再幼小，如果鉗住的是球球的手指頭，那可就不是小事情了。

球球還在抽泣，菟菟伸手輕輕摸摸哥哥的肉嘟嘟小臉。球球發覺不疼了，又覺得在弟弟面前哭鼻子不好，硬生生止住了眼淚，嘴巴崩得緊緊的，看上去戳一下臉蛋眼淚就能決堤噴湧。

菟菟慢慢張開小手，抱住球球，輕聲細語說：“痛痛呼呼、吹走。”

程野揉揉群春的臉，又摸摸球球的腦袋：“不要自責，我也沒有好好看著他倆，我也有錯。”他們一時松懈了，忘記了兩個小家夥還只是兩歲的小娃娃，在家裏也不是一切都是溫柔安全的。

群春被球球一哭，心都幾乎碎了，現在看著兩兄弟親密關愛對方的樣子，內心又是一陣柔軟。

“嗯，不會有下次了。”群春把兩個兒子抱進懷裏，深深吸了一口氣。

在照顧小寶貝茁壯成長的路上，兩個爸爸還有很多路要走啊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 文文接下來就是球球和菟菟的成長日常咯（_(:зゝ∠)_很萌的！不過有些小天使可能對小包子不太感興趣，所以提前先說一下）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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